薛瑞泽：试论黄河文化理论体系中河洛文化的地位

编者按：2月9日上午，以“河洛文化：中华民族的根与魂”为主题的第十六届中国河洛文化研讨会视频会在全国六地同步召开。洛阳市河洛文化研究会会长、河南科技大学教授薛瑞泽作了《试论黄河文化理论体系中河洛文化的地位》的发言。经作者同意，现将发言稿发表。

试论黄河文化理论体系中河洛文化的地位

黄河文化是中国的主流文化，既是地域文化也是流域文化，河洛文化作为黄河文化系统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与其他地域文化共同构建了黄河文化的理论框架。对黄河文化理论体系中河洛文化历史地位的正确评价，是弘扬黄河文化，深入认识河洛文化所必须的探索。

一、多元特色的黄河文化

黄河文化作为中国北方地区的地域文化，地域范围非常广泛，文化风貌千差万别，各有特色。黄河流域自上而下分布着河湟文化、河套文化、三晋文化、关中（三秦）文化、河洛文化、燕赵文化和齐鲁文化。地域文化不同的表现形式，形成了黄河文化多元化特色。

河湟文化为产生于河湟地区典型的地域文化。在河湟谷地因为黄河上下游地理环境的差异，也形成了河湟文化的多元特色，表现为史前文化、红色文化、宗教文化、民族文化、现代文化等，并形成了多元汇聚与对外发散性、多重边缘性与开放包容性、中华内向性与国家认同性、多样性与互补性等特色。河湟文化是中华文明在边陲地区萌生与发展的典型代表。

河套文化是河套地区农耕文化与北方草原文化碰撞与交融的产物，文化风貌既有农耕文化的特色，也有草原文化的特色。少数民族与汉族在这里演绎出民族交流的多彩华章，形成了以农牧业为主的区域经济特色，构建起胡汉交融的文化体系，文化发展的多层次性明显。河套文化是中华文化在边陲地区发展的又一典型。

三晋文化是三晋地区纳入中华民族文化发展序列的过程以及结果。在历史发展进程中，三晋地区是民族融合的大熔炉，在三晋北部地区汉族受少数民族影响较大，汉族胡化色彩明显，在南部地区是汉族聚集区，多是少数民族融入汉族之中，农耕文化占据主导地位。三晋文化处在草原文化向河洛文化过渡地带。

关中文化产生于关中地区，传统的农业经济占据社会经济的主导地位，并且呈现出中部渭水流域以灌溉农业为主，北部地区则以旱作农业为主，因为接近河套文化，历史时期是少数民族不断进入的地区，受少数民族生存方式的影响，农牧业经济也很有特色。

燕赵文化是燕赵地区融合周边地区文化特别是少数民族文化、东北亚地区文化而形成的特色文化。南北文化差异较大，北部地区以燕文化为特色，因为接近少数民族活动区域，更多的具有草原文化特色。南部地区以赵文化为主，是农耕文化。南北文化风貌的差异，对社会经济、社会价值观都产生较大的影响。

齐鲁文化是产生于齐鲁地区的地域文化，齐鲁文化从产生之日起，就以强大影响力对中国文化发展产生了深刻的影响。齐鲁文化产生于齐、鲁不同的地域，其产生与发展在早期的道路并不相同，秦汉以后，随着大一统中央集权的建立，齐、鲁文化才逐渐融合，成为黄河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以及中国文化的主干。

通过黄河流域主要地域文化考察可以发现，各个地域文化最明显的特色就是地域性，每一个地域文化都深深打上了地方的烙印。从地域文化的地理位置来看，因为大多与草原文化相连接，都或多或少受到来自草原文化的影响。由于汉族仍然是边陲地区的主要居民，农耕文化在相关地域文化中仍然占据主导地位，从而构成了多元一体的黄河文化。

二、河洛文化的独特性

河洛文化作为黄河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地理位置有别于黄河文化的其他地域文化，与其他地域文化差异较大，客观环境与政治氛围的优势使河洛文化显现出独有的特色。

首先，河洛地区地处黄河中游，地理位置优越，交通便利。以洛阳为核心的河洛文化的形成与发展与洛阳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有着密切的关系。司马迁曾经说“洛阳东贾齐、鲁，南贾梁、楚”，道出了洛阳商业交通的优势。司马迁还举出了师史经商所及地区，“转毂以百数，贾郡国，无所不至”，主要是凭借“洛阳街居在齐秦楚赵之中”天下中心的优势。交通位置优越，为经商提供了便捷。秦汉以后，河洛地区地理位置的优越性更为明显，构建起了以洛阳为中心的交通网络，成为东方地区著名的交通中心。河洛地区地理位置远离北方草原民族的影响，文化风貌以农耕文化为主，并在两汉以后仍然有较多的表现。

其次，河洛地区自然环境优越，河洛文化与其他地域文化发生与发展的环境不同。河洛文化之所以能够在中国历史上产生重大的影响，与河洛地区优越的自然环境为文化的发生、发展提供了独特的条件有关。河洛地区处在中国地势由二级阶梯向三级阶梯过渡带。河洛地区的山地主要是秦岭余脉，太行山余脉，也有黄河及其支流的冲积平原，更多的是低山丘陵地区。河洛地区既有山地农业发展，更多的是平原地区农业的繁荣景象。不同的经济模式存在，使河洛地区在遭受自然灾害时能够在区域内相互救助，从而保证了社会的稳定与发展。

再次，河洛地区政治区位优越，使河洛文化在历史上长期走在黄河文化发展的前列。综观黄河文化各个地域文化可以发现，河洛地区率先进入文明的门槛，早期文明标志城池首先出现在河洛地区，如龙山文化时期在河洛地区发现数量颇多的城池遗址，在晋南所发现的陶寺遗址是尧都平阳之所在。夏代建都斟鄩、商都西亳及至周都洛邑，奠定了河洛地区政治的区位优势，此后十余个朝代在洛阳建都，开创了中国历史上政治中心的先河，影响极为深远。

最后，河洛文化代表着国家文化，影响着周边地区的文化。河洛文化对周边地域文化产生了较大的影响，又因为长期为都的原因，河洛文化代表着国家文化，对中国周边的朝鲜半岛、日本列岛、中南半岛的国家和地区都产生了重要影响，在西北内陆，通过丝绸之路与中亚西亚建立起联系，从而将河洛文化传播到西域地区。这种影响丝绸之路开通后进入了繁盛时期，因为朝代的更替呈现出阶段性的特点，即封建王朝在兴盛时期，河洛文化对外传播与交流呈现出繁荣景象，到每一个王朝的衰落期，河洛文化的对外传播与交流则陷于低潮。

三、河洛文化的历史地位

河洛文化在形成与发展过程中不仅形成了其独有的外在表现形式，而且河洛文化的内涵也呈现出与其他地区不一样的风格，这其实与河洛文化的概念紧密联系在一起。

关于河洛文化的概念学术界有多种表述方式，我曾经将河洛文化定义为：“河洛文化是河洛地区所存在的一切社会现象，是河洛地区社会化的过程及其结果。”这是根据河洛文化的主要内容而得出的，包括：河洛地区物质文明的形成及演变；河洛地区精神文化的发扬及光大；河洛地区制度文化的形成与传播；河洛地区社会风俗对全国的影响；河洛地区出现的思想家和艺术家，其作品与人格魅力影响深远。这五个方面涵盖了河洛文化主要内容。这些内容与其他地域文化内涵相比有其独特性，正是河洛文化与其他地域文化差异的根本所在。

河洛文化历史地位的确定与其特点紧密联系在一起。首先，河洛文化作为黄河流域诸文化的典型代表，领先性是河洛文化的重要特点。关于河洛文化领先性特点，学术界曾经从教育、思想与经济等层面做过论证，如果从河洛地区进入文明的文化遗迹进行考察，这一特点当更为明显。其次，河洛文化的传统性在洛阳长期建都的历史中也得到了完整的体现。在中国历史上，洛阳长期作为都城的历史，既是当时客观形势发展的需要，也与长期形成的建都传统有关。其三，河洛文化的开放性使其在发展进程中不断吸收其他地域文化的长处为己所用。文化因交流而多彩，文化因互鉴而丰富。河洛文化在发展过程中，不断地吸收其他地域文化的长处而使文化发展融入新的发展动力。其四河洛文化经历数千年而历久弥新，显现出其文化上的持久性，进一步巩固了河洛文化的历史地位。

黄河流域自上游到下游分布着不同类型的地域文化，构成了黄河文化的多彩画面。由于地理环境的差异，地域文化的风貌地方特色明显，在西部和北部边陲地区的地域文化更多的受到来自少数民族文化的影响，呈现出农牧业混合的经济方式。在黄河中游的河洛地区所产生的河洛文化因为北部和西部有相关地域文化作为天然屏障，以农业经济为主要经济方式。正因为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优势，使河洛文化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进程中是黄河文化中的主流文化，引领黄河文化发展的走向。河洛文化的丰富内涵也成为黄河文化的代表。

作者薛瑞泽：河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二级教授、博士、硕士研究生导师。河南省教育厅学术技术带头人，河南省文明教师。中国秦汉史研究会常务理事、中国河洛文化研究会常务理事、中国魏晋南北朝史学会理事、中国古都学会理事，黄河文化研究会副会长，洛阳市河洛文化研究会会长。主要从事秦汉魏晋南北朝史研究，先后出版专著10余部，发表学术论文200余篇，主持完成国家和省部级项目多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