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味道
弦人
歇完产假,妻子便回到了工作岗位,再不能时时陪伴着女儿。
岳母接过照顾孩子的重担,白天夜里看护着。无论何时,小小的女儿醒来若找不到妈妈,就会下意识地把小脸埋进枕边那件妈妈的衬衫里,像衔着一块没吃完的糖。渐渐地,她的哭闹声低了下去,呼吸也变得均匀而深沉。那件衬衫上,留着妈妈身上特有的温软气息——这熟悉的味道,成了她对抗漫漫黑夜与心中思念的小小铠甲。
后来,妻子调往外地工作,辗转换了好几个城市,离家的距离越来越远,陪女儿的时间更少了。女儿的思念也跟着长,只是年近十二岁的她,早已学会把心思悄悄藏起,不再轻易说出口。整理衣柜时,她会特意把妈妈留下的衣服叠得格外整齐,有时还忍不住凑近闻一闻,嘴角便轻轻扬起--那是妈妈的味道,让她心安。只有等到妈妈回洛阳的那几天,她才会把攒了许久的话一股脑儿全倒出来——课堂上的趣事,校门口的文具店,美术考级连连过关的喜悦,新年晚会上自己身穿军装演奏《强军战歌》的自豪……她说个不停,仿佛要把妈妈不在身边的时光,一口气全都补回来。
今年国庆假期,我带女儿去北京和妻子团聚,我们一起游览了很多地方。在天坛,女儿聆听导游讲解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时,连呼“OMG!”;走在卢沟桥上、置身纪念馆中,她紧紧握住妈妈的手,听着一段段抗战故事,眼神里多了一份凝重,也渐渐明白了老师讲过的“落后就要挨打”,还情不自禁地跟着众人一起唱起义勇军进行曲;在颐和园的长廊下,她指着彩绘中的历史典故追问不停;到了海洋馆和动物园,她更是开心得蹦蹦跳跳,每一步都欢欣雀跃;站在天安门广场上,看到不同肤色的外国友人对着巍峨的天安门城楼和迎风招展的国旗竖起大拇指,连声称赞“China verygood(中国很棒)”时,她仰起脸对妈妈说:“老师讲过,伟大的祖国就是我们的妈妈!原来祖国妈妈这么了不起!”
那几天,母女俩黏在一起,逛景点,听历史,品尝烤鸭和北京炸酱面,就连晚上挤在沙发上看电视,也要头挨着头。我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只觉得空气中都弥漫着暖融融的甜意。
临别前一晚,女儿抱着妻子的一件衣服,手指在上面摩挲着,像小时候那样,悄悄凑到鼻尖闻了闻,轻轻地说:“妈妈的味道真香。”她仔细把那件衣服叠好,小心地放进自己的背包夹层,再抬起头看妈妈时,眼睛亮晶晶的,语气格外认真:“妈妈,我心里有两个妈妈——一个是您,一个是祖国妈妈。您看,连外国友人都夸我的祖国妈妈伟大!您安心工作,和大家一起把她建设得更强大。我也会好好学习,不让您多操心。”
妻子的眼眶红了,我也悄悄转过脸——原来,女儿口中“妈妈的味道”,早已不只是一缕熟悉的气息,那是她对妈妈的牵挂和依恋,是对祖国妈妈懵懂却真诚的敬意,更是随着岁月悄然生长,在她小小心田里沉淀下来的,是两份同等厚重的爱意。
在回程的高铁上,女儿把背包紧紧抱在怀里,睡得很安稳。我知道,背包夹层里“妈妈的味道”正静静陪伴着她,像妈妈的手在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她入睡;也像祖国的风,裹着阳光的暖意,默默呵护着她,陪她一路长大。
作 者 :弦人(洛阳),河南光山人,长期在洛阳工作。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勤于笔耕,作品偶见报端及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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