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控告外甥正月理发，法律要有抵御荒诞的能力

光明网评论员：最近，媒体报道的一则案例在网上颇受关注。舅舅意外去世，结果外甥（刘某）被舅妈告至法院，因为外甥在正月理发了，舅妈认为外甥明知“正月理发死舅舅”的习俗，仍然去理发，要求刘某承担民事侵权赔偿责任，赔偿100万。人民法院审理后认为车祸原因是酒驾导致的意外，与刘某理发无关，驳回诉讼请求。

《年关说案·外甥理发成被告》节目截图©央视网

人们简直难以相信这是一个正经的新闻，也在网上开启了群嘲。确实，因为一个迷信的说法，居然真的有人走进了法院起诉，这太荒诞了。

仔细想想，舅妈的逻辑其实就是“我觉得”“他就是”“别人都这么说”。说白了，就是以自我为中心的逻辑无限扩散，把舅舅遭遇意外和一种迷信说法强行关联，并建构了一种自洽的逻辑——虽然是迷信但同样是一种逻辑，诉诸“正月剃头死舅舅”的民间说法，其实就是逻辑学里的引证法。

这个逻辑必然经不起法律的审视，法律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迷信害人”的事实难以证实，法律也没有相关规定，被驳回毫不意外。这就是法律要承担的使命，它必须和一切迷信观念、情绪直觉、主观臆断、人云亦云、过度联想等战斗，它必须捍卫理性和常识。

在现实里，人们恰恰需要法律精神。有人把地铁广告的一角放大并且解读成一个辱华标志；也有人热衷传播“女教师出轨高中生”的隐私，并对法律人士“涉嫌泄露未成年隐私”的提醒不屑一顾：“做了错事还不让说？”这些何尝不是一种荒诞？法律恰恰需要在这时候站出来——逻辑上站不住脚、法律上没有依据，那么错了就是错了，对面有多少汹汹而来的情绪，法律应当有它坚定的判断。

人们不应该低估荒诞的力量，不是所有的荒诞都被人所唾弃，很多荒诞其实被很多人相信并坚持着，那些“我觉得”“他就是”“别人都这么说”的逻辑，在日常里并不少见。因此，只有在严密的法律框架下审视，那些破绽才会显现出来。

从春节期间上映的电影《第二十条》，或许也可以窥探到法律所面临的社会现实。电影以一种正邪分明的脸谱化塑造，让观众迅速完成选边站，并产生了理所当然、就该如此的判断。但抛开这些艺术表达就可以看到，扭转一个判决，法律可能要面临传统观念、民众压力、社会意见等等。

“面对一个面目狰狞、穷凶极恶的暴徒，还不能拿武器自卫，这太荒诞了。”这或许是电影传达的某种观感。但人们也应当明白，每一次面对荒诞的胜利，都不是那么轻轻松松的，这需要勇气、坚持乃至牺牲。

当然，“正月理发”的控诉由于太过离谱，法律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赢了，人们也一边倒地支持。但很多情境下，并没有这么轻松。如果一个错误的观念和逻辑，真的相信者众，真的引来了巨大的拥趸，人们还能不能有耐心地去看待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的条分缕析？法律还能不能毫不动摇地作出自己的判决？

在这个案例里，一句“太过荒诞”似乎可以总结了，不必深究。但法律究竟该如何解剖荒诞，个中细节和逻辑，人们不妨多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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